吳季松
2024年09月23日08:30 來源:北京日報
“九一八”事變已過去90多年了,但至今依然有“北大營守軍未經(jīng)抵抗,日本無傷亡占據(jù)北大營”等言論,甚至有“幾十萬東北軍一槍不放地完全退入關(guān)內(nèi)”的說法。“九一八”事變的真相到底如何?筆者已年過八十,少年時聽過幾位親歷者的講述,雖已過去60年,至今記憶猶新,擇主要的記述如下。
張金輝(1912—1978),原名張德潤,西豐縣人,是我的遠親。1930年他在東北大學就讀,后親歷“九一八”。他對我講:“東北大學與北大營近在咫尺,九一八事變發(fā)生后聽到北大營槍炮大作,已就寢的學生匆忙穿上衣服一齊沖出校門,當時在營外槍彈亂飛,只有幾個膽大的男同學躲在樹叢中繼續(xù)看戰(zhàn)況,其余包括全體女生都躲回宿舍?!彼跇鋮仓锌吹剑菍Υ?,而不是日軍在屠殺。東北軍一直在抵抗,向日軍發(fā)出的槍彈從他們隱藏的樹上飛過。在他們偷看的那段時間內(nèi),“日軍抬出的死尸和傷員至少有數(shù)十人。”他后來參加了抗聯(lián),后在解放戰(zhàn)爭中遇到原北大營東北軍守軍,守軍也說:“說我們一槍未發(fā)是胡說,我們打死了不少日本兵?!?/p>
李正文(1908—2002),山東濰縣人,1930年入東北大學,與我父親是同學,1933年加入中國共產(chǎn)黨,后參加東北抗日救亡總會工作,一直做地下工作。他說,張學良要求東北大學學生入校就要軍訓,所以他對東北軍的槍械十分熟悉,加之以后做情報工作,一直與軍官、軍械打交道,聽得出北大營守軍用東北兵工廠生產(chǎn)的武器對抗十分激烈,完全不是沒有抵抗。他后來在策反工作中遇到過王以哲七旅的軍官,軍官對他說:“我們是軍人,不可能當縮頭烏龜?shù)人?,抵抗是本能?!敝敝?0日“戰(zhàn)斗已經(jīng)過一個晝夜,北大營內(nèi)各處仍在燃燒”,而且“死尸累累,馬尸遍布……還有尚未死去的奄奄一息者,極為凄慘!”這表明,在不抵抗政策下由第七旅官兵首開的抵抗即北大營突圍戰(zhàn),是相當慘烈的。
高崇民(1891—1971),遼寧開原人,是我姨父,1929年起任奉天省農(nóng)務會會長、東北邊防司令長官張學良的政治秘書(顧問)。九一八時住沈陽大南門里,聽到炮聲震耳欲聾,北大營方向火光沖天。日軍進城后,他家中即遭到日軍搜查,全家只好在大南門外暫避,23日趁日本兵還未全城戒嚴時,走小路一路東躲西藏,才驚險趕到沈陽火車站乘車入關(guān)。據(jù)他講,當時從大南門外到沈陽火車站的沈陽近郊都布滿日本巡邏隊,借口抓東北軍潰兵,見青年男子就殺,死人無數(shù),到處可見尸體,無人敢收。街上商店全部關(guān)閉,居民無人敢出門,村莊里一片死寂,氣氛十分恐怖,沈陽城里的氣氛就更可想而知了。9月23日,高崇民乘坐火車南下,親見日軍在沈陽殺人放火、橫行肆虐的暴行。一入山海關(guān),看到了高高飄揚的中國國旗,他不禁熱淚盈眶,義憤填膺:我何時才能回故鄉(xiāng)!
?。ㄗ髡邽闈竦厣鷳B(tài)修復全國重點實驗室籌委會主任、瑞典皇家工程科學院外籍院士、北京市政府專家咨詢委員會委員、中國雄安集團院士工作站主任)